这两天在读《字体传奇——影响世界的 Helvetica》。由于对文字设计基本处于无知状态，只能非常粗浅地读了一遍。总的来说，我对书中关于字体细节的对比和描述不是特别理解（也许需要一本字体扫盲书），并且对其讲述故事的完整程度也不太满意。虽说如此，Helvetica 表现出的「中立」——这一瑞士精神的核心理念——让我十分着迷。

「中立」，第一次接触这个理念是在去年，我跟一位工业设计师朋友探讨 iPhone 的设计的时候。他提到 iPhone 的外观设计是无个性、中立的，它没有表现出某种性格或意图，而是以一种具有普适性的姿态来作为用户日常生活中的一个普通物件。在苹果的 iPhone 产品介绍中，没有出现任何的语言为 iPhone 打上某种标签、赋予某种性格。而另外某些手机，则很容易从外观或宣传资料等方面看出性格或意图。

有性格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它终究无法解决普适的问题。在诸多中立的设计当中，形式对内容的影响被降低到最小，内容不再沦为填充物。对于频繁使用的日常产品，中立的设计能够增加效率，通过促进用户的生活来实现设计的价值。中立会避免明显的情感倾向，但并非没有情感。如果留意，就会发现每一个平时未曾注意的细节其实都经过考究，最终从整体上给人一种积极、舒适但又细微的情感体验。

在我使用 iPhone 的这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它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在我集中注意力到那块屏幕中的内容时，我能够完全忽略手机本身对我的影响，就像它不存在一样。它并不闪耀、不炫酷，也不具有所谓的「科技感」，甚至盯着太久都会令人略感沉闷，但当它就这样摆在桌上的时候，它看起来就是那么舒服，并且每个细节都相当考究。这与 Helvetica 是相同的：它在各种地方都被使用，却经常被人忽视，而观察细节又能发现其考究。这些中立设计即是以这样精致、平凡的「默认」姿态出现，如 Victor Malsy 和 Lars Muller 所说：

我们认可 Helvetica 的成功。它代表了一种平凡的感觉，同时也意味着对日常的隐喻。

优秀的「中立」是最难做到的。对于有明显性格的产品，我们在设计中可以通过一系列手段去增强或控制这种性格，去引导用户产生某种情感体验。很多时候，设计中出现的问题会被掩盖在这种情感倾向性之下。更强烈的情感带来了更高的容错性，并且让设计更开放。同时，一旦确定了某种个性、风格，设计决策和判断也要变得更加容易，因为意图显而易见。然而对于中立的设计，我们需要尽可能避免明显的情感倾向，这导致设计会变得更加严谨。由于我们抛弃个性、风格等具有导向性的元素，决策和判断也会变得更加纠结，但同时也更专注于美和易用这种最基本的普世价值。剥去性格也会导致蹩脚的设计暴露无遗，更低的容错性会对设计师的能力形成挑战。

诸如 Helvetica 这样的中立设计除了上述的特性外，还带有一种「诗意的正直感」：

它既为富人服务，也为穷人服务；它即用在跨国公司的广告中，也用在本地快餐店的宣传中…… 这些评价充分说明了 Helvetica 有多么受大众欢迎，同时也印证了它能够体现出民主与平等的价值。它呈现出一种万能的面貌，能适用于任何人以及任何事，也许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许多公司都选用 Helvetica 来作为他们的 Logo 字体。

我们所度过的每一个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 Helvetica 和其他中立、普适、无个性的设计，再贴切不过了。